亲爱的1984年

我很好奇，1984年的中国
是什么样子。我想知道那一年
陕西省子长县是什么样子
再具体到瓦窑堡镇芋则湾村的
贾家院子。我想知道那一年
我家都发生了什么

米缸里的米还有多少
油瓶的油是不是省着省着
就空了。还有那几孔窑洞
是不是逢雨就漏

这些都毫无意义。可那一年
我们家是不幸的。至少
在1984年4月14日那一天
我们家是不幸的。大女儿
不满两岁，又一个女儿来到人间

在1984年，他们应该提前
有所准备。比如事先请好接生婆
托邻居的老人缝几件像样的男娃衣服
毕竟北方的四月是寒冷的
毕竟孩子刚来人间




谁也诊断不出我患了什么病

今年而立之年，出门小心
爸妈每次在电话里都要重复
算命先生说，我命中有大劫
就为了算命先生的一句谎言
我总违背着自己的意愿
不单独旅行

平安度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
二十四岁却大病一场。现在
想起那个算命先生，觉得可笑
一场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命，还是自己说了算

可这一次，我又失败了
病像一个巨大的磁场罩着我
我始终无法摆脱它的控制
医生和药物，仿佛也在这一年
全部失效。而立之年我大病一场
谁都诊断不出我患了什么病



准备一次旅行

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
准备一次旅行。在这一年
我也无缘无故地热爱火车
热爱只身从一站到另一站
挤在火车站的出口和入口
和焦虑的人群一起等待

我喜欢火车咣当咣当的
轻微的颠簸。窗外一会儿是
绿色的植物，一会儿变成灯火
雨水带着丝丝凉意落下来
我蒙头大睡，随着火车
一次次追赶高原上的落日
我也喜欢上车和下车

被他们推搡，拥挤，包围
被他们匆忙的步伐催促
有时候，我也会被他们的表情
感动到心碎。这些深刻
而真实的表情

我的生命太需要这样的感动
一颗心干涸了很久，的确需要
注入一些鲜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