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在子长众多的文学艺术人才中,我觉得您可谓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在一个大同的生活环境中,您的人生舞台上却演绎出了不同的精彩。作为一名子长人,作为一名知名作家,可否把您精彩的人生历程与我们分享一下?
李茂林:不敢说什么精彩,但传奇色彩还有。在我整个人生经历中,大概有这么三件事让我感觉很幸誉:一是我能在子长这块土地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进入了高中在子中上学在子中参军,因为我的父辈就是红军,我又作为他的子女而参军,我觉得这有着继承革命传统,和着红旗不倒这样的意义。第二件事,是我经历了3次入伍的传奇,在子长县参了一次军,当了五年兵;退伍后,在工厂当工人,工人当了几年后,部队把我召回北京提了干,成为一名正式的专业创作作家,这是第二次入伍;作家当了几年,又因为当时社会的批斗,我参与了,部队又把我复员处理回工厂当了工人,落了低谷。当了工人后我又写电影,马上部队又把我召回,定为副团级创作员,这是第三次入伍。三次入伍,我敢说在全国来说是独一无二的。第三次入伍以后到现在,我一直就搞创作。创作的生涯中,我的巅峰不是说我出了这个电影那个电影,而是我真正得到了党和国家、人民的承认。1992年,我的命令是这样下的:“经党中央和国务院军委批准,李茂林同志享受国家政府特殊津贴”,此时,我真正进入了国家的专家行列。
2、每个成功的人士背后必定是一段辛酸的奋斗史,在外界看来,您的人生之路走的很顺,但冷暖自知。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您创作出了大量的优秀作品,成就这些优秀作品的背后,您曾遇到过什么样的困难?又是如何解决这些困难的?
李茂林:这是个很复杂的事,几句话也说不清楚,但就我个人的感受而言,那就是一个人选中了自己奋斗的目标,就是在再大的困难面前都不要倒下。比如,我被第二次复员处理,一个解放军的干部处理当了工人,生活很不顺利,工厂工人就在后面指指点点,说这个家伙在北京肯定是犯了严重错误,你是个四人帮什么的,我就抬不起头来,即使在这个情况下我都没有放弃写作,我感觉只有写作能让我在困惑中解脱出来,把我的身心注入写作里面,我才能感觉到我人生的价值,所以我白天在工厂劳动,晚上坚持写作。记得当时我写了一个电影剧本叫《魂海》,就是写台湾海峡,大陆和台湾之间和好的这么一个电影;因为晚上经常打瞌睡,我就在自己脚前面放了一盆冷水,一打瞌睡脚就放进冷水里,就这样一直坚持。我感觉这个困难、挫折、困惑对每一个人来说都会遇到,而且大大小小,但是只要我们心态很好,明确自己最终要到达的那个目标,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中国革命就是这样,你看,死了多少人,但是毛泽东确信他可以在北京升起一面红旗。我也想告诫当今所有遇到困难的人,不要被困难吓倒,不要说自己的命不好,不要去求神神告奶奶,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要打工就好好地打工,要写作就顽强地写作,路就在自己的脚下。
3、关于文学创作,您有许多作品都被广大文学爱好者广为传颂,更有部分精品被搬上了荧屏,比如《路漫漫》《祁连山的回声》《三八线的女兵》《到中国西部的西部》等等,有的还在央视的黄金时段播出,且荣获国家政府奖。这些作品的创作过程必定很艰难,能不能结合您自己的作品,谈谈您的创作心情以及您的创作过程?
李茂林:我没有出现过写一部作品要咬着笔杆去苦思冥想这样的经历,我写一部作品都是一气呵成的,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东西。我写一部电影作品,就是写一两个月,要么两三天,也许一天就很快完成了;我写作,大纲很快就列好了,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赶快把故事弄好,详细的东西慢慢充添,每个电影剧本,故事的基本结构和人物非常重要,当你把这些东西全部做好的时候,那些剩下的东西就容易了,但做这个东西它是一个要长期积累才能形成的。像咱们盖房子,先把柱子什么的立起来,最后才能盖房子;我的创作也是这样,先把这个构架搭好,搭构架,我用一半天时间甚至几个小时就把它完成了,然后我再把它慢慢地写下来,很顺畅。我把写作当成很愉快很愉悦的事情,除了写作没有什么更使我愉快的。我写作的时候,我个人的感情都和他们每一个人物在同时表现着,他们在痛苦我就在流泪。我首先感动自己,因为他感动了我自己,我就知道应该把这个人物再怎么样升华一下。比如《三八线上的女兵》,五个女兵被美国兵堵在一个山洞里,美国人说你们志愿军把我们美国人投降的照片在报纸上发表,拿着枪,把我们美国兵押下去说我们是美国鬼子,今天我们要看看中国鬼子的表现:五个女兵举手投降,从山洞里出来从我们刺刀下走过,饶你们一命。美国兵就请了各国的记者在那里等着,架起大炮,围着山洞,说十点钟不出来就万炮齐轰,把它轰成平地。我选择这个故事,就这五个三八线上的女兵,就在这个山洞里,就这几秒种的时间,要么投降,要么被轰,本来就写这个投降就完了;突然,我写到在女兵藏身的山洞里有一个朝鲜的孕妇就要生了,外面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山洞里面却又出现了这个局面,该怎么解决这个矛盾,把这个矛盾发展到高潮?五个女兵中还有一个是在教会学校读过书的,有着封建思想,她和其他4位女兵之间还有着一些矛盾。但她很机灵,一看时间就要到了,那时人家万炮齐轰,想到这里她就一下子跑出去了,站在山洞前拿着小提琴拉了《春天来了》,美国兵们都很纳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时间到了嘛,你们不投降,要开炮了。她拉了个《春天来了》,美国兵就说看看她们到底在干什么,她为那个产妇赢得了时间。这时,其它4个女兵也从山洞里出来了,因为那朝鲜产妇顺利将孩子生产了,这时,这个女兵对他们队长说她还想拉一个曲子,队长说你想拉什么就拉什么,她拉了个《义勇军进行曲》,五个女兵在《义勇军进行曲》中走向了敌人。美国兵不知道《义勇军进行曲》是什么,旁边一个女记者说她拉得是日本人和中国人斗争时的歌曲,结果五个女兵在走近敌人的那一刻拉响了手榴弹。《三八线上的女兵》在《义勇军进行曲》的“起来,不愿做奴隶……”的歌声中壮烈牺牲。影片末尾,就是那个美国的已经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女记者,和在那个山洞里出生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来到中国军事博物馆寻找已经牺牲的那五个女兵的亲属在哪里。中国军事博物馆的馆长就告诉她们,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牺牲了20多万人,这五个人我们是无法找到的,影片结束了。
4、您的第一篇短篇小说《绿海红浪》在当时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想必您对自己的这篇处女作一定记忆深刻。那么对于这篇小说,您是否能谈一下当时是什么触发了您的创作灵感?您又是在什么背景情况下来完成创作的?这篇小说主要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李茂林:因为我生活在一个革命家庭,父亲是一个红军,我的二爸也是一个红军,二爸是1935年打瓦窑堡的时候牺牲的,在子长烈士纪录上都有他的名字,叫李海东。我从小爱好关于红军的书,长征呀什么的,喜欢看,所以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作文,子长中学的那个语文老师又很认真,他发现这个学生很有这个写作天赋,于是经常是三页的作文就能给我批五页,写五页的感想鼓励我,让我一个17岁的孩子很激动。上语文课,老师经常是给大家念我的作文,宁可半堂课不上也要念,鼓励我让我继续努力。《绿海红浪》是初中三年级写的一篇作文,大意就是说长征过程中红军过草地时的一个故事。我是一个16岁的小红军,听说就在过草地时一个红军姐姐生了娃,我就马上去看,看见了一个搭建的草棚子,里面果然传来婴儿的哭声,掀开草帘一看就见姐姐怀里抱了一个小娃;当时,红军姐姐说自己很难受,本来就处在过草地的苦难中,又加上一个新的小生命。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偷偷地掀开草帘一看,惊呆了,外面的红军把这个草棚围住了,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一个红军战士都把他们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干粮拿了出来,作为给新生命的慰问也罢,献礼也罢,摆的满满的。那个红军姐姐赶快出来劝说大家,不能那样!红军战士说非这样不可,我们宁可吃不饱,也要新的生命在成长。这个时候,师长来了批评红军姐姐说不要这样,大家给你你就拿上,这是我们红军的好事。如果在草地上,在饥寒交迫的岁月里,有新生命诞生,就意味着我们能够胜利。然后,第二天天亮,我拉着师长的马,姐姐骑在马背上怀中抱着小孩,就问师长给孩子起个名字,师长说还起什么名字呢,就叫长征。我就拉着这匹马,马背上骑着姐姐,姐姐怀中抱着长征,迎着朝阳向草原尽头走去。高二时,又把这篇稿子稍加修改,因为那个时候篇幅很短,老师就批评说稿子写的不生动。我就将它修改,寄到《延河》编辑部,编辑部给我寄了个“清样”,“清样”上还有红军的插图。那时候,登个稿子很重要,不是可以随便乱登的,要调查身份情况,地主的子女,出身不好那就是不被宣扬的。编辑部给子中寄了调查表,说你们学校有个老干部,写了个回忆录,他拉了马过草地,很好。你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给我们回复一下。学校回复说,他不是老干部,是高中一年级的一个学生,《延河》编辑部就说了,高中一年级学生写这么个东西,不合适,不能登,那就不登了。高中二年级,我参军到部队了,到了部队我又给《延河》编辑部写了封信,把稿子又重新抄了一遍,部队在上面盖了印,寄去《延河》,说这是我们一个干事写的,写的很好,他父亲就是个老红军,于是《延河》编辑部就把它登了。这样《绿海红浪》就发表了,还得了一个“陕西青年文学创作一等奖”,奖了一套《毛泽东选集》。后来的作品,包括《祁连山的回声》都有《绿海红浪》的影子,都与“小孩”有关系,所以,文学创作他不是一个隔断的东西,而是一个延续性的东西,你很早就定位的那个人能陪伴你一生。最近,我又完成了30集《泌园春•雪》电视连续片,这其中也有一个小孩,因为我就是永远记住那个在我初中、高中所写的那个“小不点”——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