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

对于生活
我别无他求
远方的信，近处的云
都时常入梦

在夜里醒来
又睡去，世界每一刻
都会敲一下
但我更喜欢鸟叫
一下一下地绿

一个人
在生活的某处
是存在
也是虚构

世间证明

回到老家
喜欢到菜市，旧桥
古戏台，以为
熟悉的场景
不认生

这个路线
母亲走过多遍
先是牵着我，后来
是弟弟，再后来
她一个人

我寻找，沿着
记忆，只有这些地方
能证明她来过

黄昏即景

雪片如织
她呵气，踱脚
眼睫毛向远外扑闪
公路上只剩
那一酡红
让白更干净
让黄昏不至于
落入
一副残局里

底线

点一盏灯
给天地
再点一盏
给祖先和亡灵
剩下的一盏
点给日子

在一年的最后
一个长夜
给牲口加料
给龙王上祭
给长辈瞌头

在乡村，良心
是一个底线



推算

还差几天
就要年关了
还差几个月
山上就绿透了
还差几年
就知天命了
在一场等待中
该来的就要来了

还差一些忧伤
月就妩媚了
还差一些沧凉
大地就丰满了
每个人都在等待中
接近了果实，时间
和飞翔

天空下


人走在人行道上
动物走在丛林
鱼走在江河，一只鹰
走在云的缝隙


有时，人到了山上
动物到树梢
鱼游进鱼篓，一只鹰
飞进靶


心每一条路上
都有踪迹，只有鹰
被天空一次次
驱离
徒留败迹


倾听

鸟，有时欢愉
有时伤感，总飞在
一个交叉地带
我见过鸟的尸体
倦作一团，死因不明
一群鸟围着
有种惋惜，来自它们
不住地叽喳
有人厌烦，投掷石块
它们立马解散，过一会
又迅速集结
天色越来越暗
它们正设法带走
一具亡灵
按它的遗愿
葬在天空


山中


三三两两的人
从山上下来，轻松谈笑
没谁知道刚才
发生了什么，但绝对
不会是一件坏事

我从上山途中
得到暗示，这座山可以
容纳很多的向往
一旦上去
就不会
空手而归


现在


现在
雪拒绝离去
要在人间留白
让我们
纯净，让每一座山头
保持苍凉
可花朵马上入侵
子弹一样飞来
击中
三两个埋头赶路的人

同病相怜

朋友跪在灵前
哭他母亲，伤心欲绝
我规劝，说别哭了
妈妈看到会伤心
再说人死不能复生
去了也就没病了
不疼了，说着说着
我竟然也哭了
好像母亲
在这个春天
又离开了一次

春

马上要到了
还没有准备好一把口琴
用来吹合适的曲子
还没有准备好
一架梯子，到更高处
还没有准备好
彻夜的软语
说给将要喜欢的人

过完年，春天真的
就不远了，那些贪睡草木
会错过雨水，昨天
那么多的鸟儿转过山头
查看地形

我们这些秋后的人
将被再次播种，回到泥士
我们无知
像即将诞生


落日

这是诀别，不是接近
当太阳走完天空
它又将走在
天空之外

这是闭幕式，我们
旁观
大地还原为沉静
一种脚步
被虫鸣替换

落日下，众生安息
只有石头和石头
走向河谷
深处，有了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