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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时 求 学 路
新闻作者:薛海丽  发布时间:2019-04-26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的家乡在幅员辽阔的黄土高原腹地的一个偏僻落后的小村里,那里到处都是山山洼洼,沟沟岔岔。记得小时候,站在院子的脑畔上总会不由得地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痴痴地想着山的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可就是望不到,想不来,越想越迷惑,说不定站到高山上会看见的吧?于是,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下手中父母嘱咐的活计一口气跑到家门前那座大山的顶上,我望啊望,望啊望,结果却带来了失望:山外还是山!我不甘心,分别站在东南西北的角度上又望了一个遍,这时候,我绝望了:不管我怎么望,山外还是山,绵亘蜿蜒,似乎永无止境!我颓丧至极,一屁股坐在山峁峁上。可还是止不住想那些神秘的群山外面到底有什么,要是能看上一眼那山外的世界那该多好啊!想着想着,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最后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夕阳亲吻着眼前的大山,母亲一声声的呼喊才把我唤醒……我一到四年级是在村里的不完全小学上的,那学校坐落在一座大山脚下,是由几孔窑洞和一个小院组成的,院子里靠墙有几棵茂盛的洋槐树,院子右上角的地上固定着一个长方形木架,木架上挂着一个偌大的铁铃,上下课的时候得人拿一个小铁锤用力去敲,同学们都争抢着当那个敲铃的人,因为那敲铃的感觉和铁铃发出的声音无比的悦耳悠长,能传出好远好远,周围的村子都能听见。那时候的学校年级多,学生少,教室不够,老师也缺,所以学校里实行的是复式教学,即两个年级占用一个教室,仅有的一个老师统筹兼顾,给一个年级布置了学习任务后再给另一个年级上课,如此循环往复。记忆中不知道有没有学到点什么知识,倒是钻空子偷机会玩了个不亦乐乎。
  那时候我们村是村委会所在,所以学校自然设在我们村,路途稍远的子弟村的同学就读还得住校,而他们的宿舍就安排在我们一年级教室里,炕上堆满了他们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炕上的褥子单子铺的平平整整,这可给我们这群小屁孩儿提供了一个玩耍的好天地,一到下课,我们便用门栓拴住了门,爬到炕上唱啊跳啊,裹起了炕单拿起了枕巾,还胡乱扭起了秧歌,担心被外面看见,我们把一块块枕巾揉成团堵住了窗户的窟窿眼,那时傻乎乎的我们根本不明白这样做只是“掩耳盗铃”。最终还是逃不掉“东窗事发”,惊动了整个校园的人趴在窗户上看热闹呢,尤其是被我们肆意践踏的被褥枕头的主人,个个气急败坏,“啪啪啪”拍打着紧关的门,而我们呢?就当没看见,继续任性耍泼,丝毫不能察觉到来的临头大祸。后来还是在急急忙忙赶来的老师的威严呵令下,一个个灰溜溜地溜下炕,迅速打开门,被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些宿舍的主人则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们,但因为有老师在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出口大骂。
  村小学的日子里最难忘的要属所谓的勤工俭学了。在老师的命令下,全校所有的同学们每人从家里拿一个布袋子,浩浩荡荡地从学校里出发了,一瞬间分散在四面八方的山坡或梯田地里,捡拾乡亲们秋收之后遗留在地里的庄稼,散落的各种豆子,一个谷穗,都被一个个眼疾手快的孩子们捡入袋中,集中起来,竟有一座小山似的。那时候我们都乐于做这种事,就像是被放出鸟笼终于可以自由飞翔了,活蹦乱跳在色彩斑斓的田野上,没有了老师的训斥,没有了家长的责骂,能聆听鸟儿欢唱,蛙虫和鸣,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何乐而不为!后来,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了山外的世界!在村里的小学上完四年级后不得已到离家二十几里的乡上读五六年级,于是,每个星期末便来来回回往返于家和学校,往返于之间的那几座大山,虽说步行几十里的山路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可也给天性爱玩的我们带来了无限的乐趣。
  春天来了,山上到处郁郁葱葱,花红柳绿,于是,编花篮编草帽就是我们的乐趣了。我们把自己编制的或美观或难看的花篮套在头上,手拉手围成一圈跳着唱着“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红牡丹……”嘻嘻哈哈无拘无束的笑声在大山的上空久久的回荡回荡……夏天到了,草木茂盛,蜂飞蝶舞,于是,捕蝴蝶捉蚂蚱便成了我们的乐趣,还伴着游戏呢:比输赢。如果谁赢了就可以少走200步路,怎么回事儿呢?当然是输了的那个人背赢了的人了,这时候,输了的那个人会极不情愿地嘟着嘴蹲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而赢了的那个则神气十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爬上人家的脊背,如果是那个输的人乖巧一点还好,会虽摇摇晃晃但顺顺溜溜地背着走上200步,可如果是碰上调皮捣蛋的输家,定会趁你刚趴上他背的时候猛一闪身,摔你个“狗啃泥”,于是,曲曲折折的山路上便出现了一个前边狠命的奔跑一个使劲儿追打,后面的一群人也跟着奔跑嬉戏的情景……秋天最是惹我们眼馋,那漫山遍野的瓜果梨枣就让我们这些已经赶了十几里路早已饥肠辘辘的孩子垂涎三尺了,可那毕竟是邻村人家的,不敢摘,有时候实在是忍不住肚子的咕咕叫唤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去偷,但也是做了周密计划严密部署的:放哨的放哨,偷摘的偷摘,运气好一点的话就会“战果累累”,只听得一声“嗖”的口哨声响,“上前线”的那个人会似猴子般机灵,迅速滑下树溜下土墙,胸前撩起来的衣服鼓鼓囊囊,一脸胜利的笑着迎向众人。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时候我们再完美的计划也会以失败而告终:正在匆匆进行时被逮个正着。一个个便灰头土脸,在人家面前低头哈腰,保证不再如是等等。一计不成,另生一计,秋天嘛,漫山遍野的吃食。我们把眼光对准了成熟的洋芋黑豆等,找个小土窑窑圪蹴着围在一起,用早已准备好随身携带的火柴燃着一小堆柴草,烧洋芋烤黑豆,豆子在干柴焚烧中“噼噼啪啪”发出清脆的声响,不一会儿,一个个灰头土脸却也吃得不亦乐乎,面面相觑进而哈哈大笑。
  最难忘的是冬天,山脚下的小水渠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那是我们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不管是周日忙着起身去学校还是周五放学回家天色多晚都阻挡不了我们相伴滑冰的脚步。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都不好,穿得是厚厚的棉袄棉裤,臃肿至极,行动不便,但也有好处,那就是不怕摔跤即使摔倒了也摔不疼,正好符合滑冰这一玩意儿。我们两人一组,交换着在冰上或拉或推对方,享受着在冰上滑过的快感。直到几个人都认为时间实在不早了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回家,而回到家的光景也是鸟已归巢羊已归圈的时候了,自然也少不了父母的一顿训斥。
  儿时求学路上,值得一提还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干粮的事儿。因为在乡上念书对于我们这些偏远山区的孩子只能住校上灶,一个星期才能回一回家嘛,而且学校的伙食也不怎么样,所以拿干粮是每个人必须的,干粮主要就是妈妈在大铁锅内烘烤的干馍片,再加一瓶西红柿炸酱,光景好一点儿的家庭,母亲会在炕干馍片的时候锅底抹一层油,烤出来的不仅看起来白里带黄而且吃起来也香。周日下午,要返回学校去了,妈妈们把孩子的背包一个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生怕在学校会挨饿,如果一周的中途逢集的话大人们还会在赶集的时候再次给我们送来些许干粮,可即使这样在每周三四的时候,每个人的小箱子里装干粮的袋子就已经瘪瘪的了,那时候学校里流传这样一句话“星一星二吃干粮,星三星四没干粮,星五星六饿断肠”,实实在在是那时我们学校生活的反映。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对骑自行车就垂涎三尺了,总觉得那“叮铃铃”的车铃声是那么的美妙动听,每当看见有人骑着自行车风一样在面前轻盈地驶过的时候,那个羡慕之情啊,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嘴上虽不屑地说“有啥了不起”,心里却幻想自己也会像人家一样潇洒。可想归想,盼归盼,真心是不敢轻易尝试驾驭呀,想着,还是上了中学再学吧,只希望那时的自己个子能高些,身体能壮些,好尽快实现这个梦寐以求的愿望。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踏进了镇上中学的大门,我立刻付诸行动,用大伯的一辆“飞鸽”牌大自行车学骑起来,并号召村里的伙伴们都开始学,因为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周末会相伴返回学校,而周五又得离校回家。虽说那时国家大兴修路政策,十里八乡畅通无阻,可毕竟是山路,一个星期来来回回近五十里硬靠“11号汽车”绝不是个轻松的事儿,周末离家返校时还好,因为两天的疯吃二喝肚子像蚂蚱蚱似的,正须消化,再者,对于长期爬山上洼的我们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来说,徒步二十几里山路是不在话下的。可周五或周六离校回家时就不一样了,我们是住校生,学校伙食本来就差,天天早上两节课上毕后才开始吃饭,一下课,饿得像蜂儿一样的同学们飞跑至灶房门前,拿一个洋瓷碗或吕制长方形饭盒眼巴巴等待着那两半勺清汤寡味儿的还美其名曰“烩菜”的饭食和一个不及拳头大的“老黄”(路遥笔下的“欧洲人”)或“老白”(“亚洲人”),“斯溜”几声,狼吞虎咽几口,还没等到宿舍,就碗见底了,可肚子还在咕咕直叫呢。记得有一次,因为第二节数学课老师因训我们而迟迟不肯下课,最后在威严无比的一声令下后我们作鸟兽散,拿起饭碗箭一样冲出教室冲向下院的灶房。那时候正值冬天,天寒地滑,刚飞奔到那个打饭的石台前忙不迭地伸出饭碗之际,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倒了。女生天生的羞怯使得我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你没想到吧,我立马爬起来把碗递了出去——饥肠辘辘的滋味儿可不是好受的!现在想想,真是五味杂陈啊。
  记得一个又得返校的周末,我和同村的几个都在镇上读书的伙伴,商量好一起骑自行车,八个人骑四辆自行车,车技稍好一点儿的载车技差的,我自然属于后者。我们开始在平路上还勉强行驶,可到了一个下坡路时,四辆车似乎提前商量好似的,突然一致改变了行驶的轨迹,像扭麻花似的忽左忽右蛇行向下俯冲而去,一阵杂乱无章的“咣咣铛铛”后,我们齐刷刷摔倒在地,一个个哭爹喊娘,狼狈至极。你埋怨他不会骑,她责怪你不会坐,可上学这种大事岂可耽误,而后赶忙扶起车子,继续摇摇晃晃向前驶去。
  我和邻居艳子骑一辆车,好不容易走了几里路到了另一个小村庄时,车链子掉了,怎么也上不上去,只好叫其他伙伴们先走,我俩只能硬着头皮推着沉重的车子缓缓前行。等走到距离学校的最后一个名叫“张山”的村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毫不夸张地说,这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周围的群山似乎是一头头沉睡了的雄狮猛虎,那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更使人望而生畏;那些白日里飒飒作响的树木,此时也一动不动地立在远远近近的田野,好像传说中的凶神恶煞凶狠地注视着我们;道路两边的悬崖像张着大口的野兽,随时准备接纳我们的一不留神;劳动了一天的农人们早已安然入睡,四周一片寂静,是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噬人的可怕。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是新修的盘山公路在黑暗中隐隐地反射着一点点儿可怜的白光,但这足以让我们感到欣喜了。
  这是一道长长的足有两公里的陡坡,车子推起来很不方便,我们俩竟胆大包天萌生了一个念头:不如骑着走吧。链子掉了,怎么骑呢?燕子用一只脚踩着踏板载着我一路小心翼翼滑行而下,两人都在心里憋足了劲儿精神高度集中生怕摔倒,现在想想燕子的车技还是不错的,也为两天的胆大包天而心有余悸。半个小时后精疲力尽的我们终于到达了学校,已是十一点多了。
  岁月荏苒,一去不复返,二十多年过去了,伙伴们也一个个各奔东西。岁月无情地锈蚀了所有的记忆,也一边赐予了我一切美好的东西。儿时求学道路上点点滴滴,虽艰辛却充满了言说不尽的快乐,成为了我记忆深处永不磨灭的灵魂的一部分!我想,也许与那个年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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